忙了一整天的绢子带着一身的疲惫登上八楼回到家里时，天已经擦黑，她来不及喝口水，放下包就系上了围裙。

老公说：“明天是周末，妈和弟弟他们一家子要来，你准备饭菜吧！”


“不巧啊，明天全公司加班不休息，怎么办？”绢子一脸的内疚。

“什么？你有完没完，你不做饭他们来了吃什么？”老公差点把正搅拌鸡蛋清的筷子甩落在地。

晚餐在紧张沉闷的气氛中进行完毕，尽管绢子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的小心翼翼。绢子收拾完碗筷，又开始擦拭家具，没办法，总是忙，所有的家务只能在夜晚进行。绢子很想给单位请个假，可是拿起电话又赶紧放下，因为自己在公司是个不大不小的负责人，自己带头请假，怎么都说不过去。 思来想去，绢子拨通了婆婆的电话，接电话的是公公，绢子说：“爸，不巧啊，明天公司又加班，你们来了我不在家亲自做饭又说不过去，您看是不是改天再.....”接着绢子又请婆婆听电话，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，公公婆婆的回答是“好、好、好，你忙，没关系，我们改天再来。” 绢子很欣慰，欣慰婆婆和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对自己的好，欣慰婆婆和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理解自己的“忙”。绢子还在心里想，婆婆的生日又快到了，明天一定抽空到商场把那件早已看好的漂亮衣服买回来送给婆婆。

绢子将整个屋子的清洁做完后，一边洗着衣服，一边将电脑打开继续赶写单位急需的材料。这时，偎在沙发里看电视的老公的电话响了起来。 “你们想那么多搞么事啥，哪会呢?……”接电话的老公脸憋得通红。 绢子不知道电话那端在说些什么，但她明显地感觉到了电话给这个家里带来的火药味。通话还在继续，老公突然拿着手机冲进里屋朝绢子大吼大叫起来：“绢子，你给老子出来，你把老子的妈气死了，给老子的把衣服换好，上门给妈赔礼去……”剩下的是暴跳如雷和劈头盖脑的咒骂声。 穿着睡衣的绢子一下子懵了，直感觉瞬间像有上百把刀子刺过来似的，浑身的每一个汗毛孔开始生痛。绢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的牙齿咬出了血，鲜血滴落在白色的睡裙上。

看看表，已近夜晚12点，窗外好像下着小雨，洗衣里还搅着儿子脏兮兮的球服。 “强子，你冷静点好不好，你听见我给妈打的电话，没有得罪她老人家的意思啊……”绢子含着委屈的泪给火气正旺的老公赔着“小心”。 绢子赶快关了电脑，来不及保存刚赶写的文字。她害怕，她恐惧，她担心熟睡中的儿子。老公甩门而去，直奔仅一江之隔的婆婆家里。 绢子再次拨通婆婆家的电话，接电话的是曾跟自己住了很多年的小叔子，绢子曾亲手给他洗衣给他做饭的小叔子，电话里传来“真是的，不就是一餐饭吗?吃得了几个菜啊，还弄得人这样不高兴。”

绢子一下子才明白，原来是自己“多余的电话”惹的祸，这才不得不给小叔子赶紧解释一番，又强烈要求把电话给婆婆接听。 确认是婆婆接电话时，绢子只喊了一声“妈”，就已经泪流满面，泣不成声。 听完绢子的哭诉，婆婆略带歉意地说：“哦，原来是我误会你们了， 这多年，你一直对我好，你出钱给我们买房子，你帮忙给老么媳妇儿调工作,我病了，你出钱给我手术还亲自陪护，一年四季的衣服，也都是你给我添置，你的好，我心里有数，我是说我儿子……” 绢子几乎是彻夜未眠，精神恍惚，痛苦万分。她想起刚才的一幕，想起许多往事，不禁悲上心头：“我，错了么？” 绢子泪如泉涌，湿了半个枕头。 夏日的雷雨怎么说来就来了呢? 雨，还在不停地下……


二
事隔半月，又是一个阴雨天的上午，正忙于接待客户的绢子，突然手机响了起来：“绢子，明天过来吃饭，好不好？”婆婆带着浓厚的地方口音说。

婆婆很少给绢子打电话，此刻，绢子也来不及多想，一边应酬着客户的业务咨询，一边对婆婆说：“不用麻烦了，妈，孩子晚上作业多，也不好外出。”绢子知道婆婆住在七楼，当年自己都嫌高的楼层，婆婆买菜爬楼也够费劲的。

“那不要紧的，反正我们自己也要吃的，没什么麻烦的。对了，你买的新衣服强子专门送来了，我穿上了，很合适，蛮漂亮，那么贵，以后就别买了。”婆婆说话时语音高且速度快。

“合适就好，这个式样的是要略松爽为好。”绢子一边说，一边想着怎样给婆婆说明天就不“麻烦”了。


可能是听见绢子办公室不断有电话铃响和人说话的声音，婆婆说：“晓得你忙，我就不多说了，你们明天最好过来吃饭，我做饭等你们，明天是你的生日……”直到绢子答应下来，婆婆才挂断电话。

绢子每天忙得团团转，哪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呢？婆婆的一句“提醒”一下子使绢子忍不住泪水直涌。 她赶紧冲向洗手间，把前段时间的委屈一下子释放出来，对着镜子，绢子一点点把眼泪擦干，然后，她若无其事地走进办公室，重新镇定地坐在客户面前……